杨东岳是上海国际成人展的展商之一,今年34岁的他在大连创立了一家娃工厂。他早年留学日本。2006年在日本靠经营奢侈品赚取人生第一桶金起家。三年后,他将视线投向充气(实为硅胶体)娃娃身上,组建研发团队,发展至今,单月产量最高可达400个。生意的发展超出了杨东岳的想象,来自海内外的订单挑战着工厂的产能。但杨东岳并不满足于此,“我们的产品要走入到寻常百姓人的家中”。
2016年4月,为期四天的第十三届上海国际成人展在上海举行,每日数万名观众进场参观,拍照、转发、分享性产品带来的新奇和欢愉感。与以往相比,这次展览中80、90后的身影更多了,对于中国年轻一代来说,性,不再是忌讳而羞于启齿的话题。借助发达而又隐匿的社交网络,人们更自由开放地谈论和分享性,这也为相关产业的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商机。
一名EXDOLL高仿真硅胶娃娃厂商工作人员在上海成人展上照看摊位,旁边是不同形态、装扮的娃娃。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 许海峰
杨东岳是上海国际成人展的展商之一,今年34岁的他在大连创立了一家娃工厂。他早年留学日本。2006年在日本靠经营奢侈品赚取人生第一桶金起家。三年后,他将视线投向充气(实为硅胶体)娃娃身上,组建研发团队,发展至今,单月产量最高可达400个。生意的发展超出了杨东岳的想象,来自海内外的订单挑战着工厂的产能。但杨东岳并不满足于此,“我们的产品要走入到寻常百姓人的家中”。
娃娃头上贴有一张捷克字样的标签。在发往用户之前,厂家用黑色塑料薄膜将娃娃包裹起来,以防灰尘沾染。
在大连的EXDOLL论坛中,充气娃娃的买家们分享着自己的心得。论坛中,男女占比分别是64.74%和35.26%,对于一些购买者来说,他们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投射在了娃娃身上,娃娃同样带给他们精神上的满足。
“收到充气娃娃的第一天,我就盼着晚上回家啪啪,结果失败了”。张帆笑着说道。他是极少敢于公开面对媒体承认自己性事的玩家。
张帆,北京人,36岁,是一名股票交易员。他认为娃娃和他之间在人格上是平等的,娃娃不是他的一个玩具或者玩物,有时候是另一个自己,二人的精神交流大于肉体,“她就是那个女性的我,而并不是另外一个女人。”他不期望常人能理解这一点。在2013年以前,还没有娃娃这个具象实体时,张帆心中已经有幻想的“她”存在了。
晚上下班之后,张帆在家里为他的娃娃熨烫衣服,不时侧过脑袋想看看娃娃有没有反应。他每天下班早早回家,乐此不疲地周末带娃娃去公园拍照,买好看的衣服和饰品来妆扮她。他已为自己的娃娃塑造过多种身份,从千金大小姐、白玫瑰小姐,到女警、名媛、粉红色棉花糖、麻药搜查官、韩国模特等等三十多个角色。
带着娃娃出街拍照意味着必须迈过两道关卡——避开姥姥的视线,以及公共场合下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。张帆顺利完成第一道坎——趁姥姥回房休息的档口悄悄带上娃娃出门。他已经“成功说服”自己的父母,虽然所谓的成功是建立在“爸妈说不过我”之上。张帆是家中独子,他的父母对于他和充气娃娃的态度是“玩归玩,婚还是要结的”。在张帆家的玻璃橱柜中,有一张用漂亮木相框镶嵌着他父母亲当年拍摄的订婚照,照片中的新人庄重、幸福,对未来满怀憧憬。
而对于外界的异议,张帆说:“当你把美好的事物呈现在阳光之下,就好像这个漂亮的娃娃,没有人会对你抱有敌意,如果非要说这是触碰伦理底线的话,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个社会的底线到底在哪里?”。他觉得自身正小心地探索着底线,“我的经验,往前一步是英雄,往前两步是烈士。”
张帆曾有过两次恋爱经历,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浪漫的人,但也并非在感情中受伤才转身投入娃娃的怀抱。在他看来随年纪的增长,爱情带有了慢慢的变多的附加条件:房子、银子、孩子、教育,但这些对于他来说显得太沉重。作为常年跟经济打交道的人,他会从收益的角度来评估结婚可能带来的幸福和失败伴随的损失(包括物质和精神),而他心中的天平10年前就开始向后者倾斜。
随着近现代中国女性地位的提高,令张帆感受到旧有的男女关系模式被打破了。以前的人在性的观念上是“降低快感,提高生育”,而现在他要享受性本身的“提高快感,避免生育”,他试图通过娃娃找回自己。
“任何一种行为都有其社会、经济、文化原因,用一个充气娃娃是无法解释清楚性文化,中国的古代性文化发达程度远超于我们当下所理解的”。张帆仰慕北宋诗人林和靖,欣赏他“梅妻鹤子”的故事,他说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与女性组建家庭并繁衍子孙的权利,正尝试进一步走进娃娃,彼此建立起精神上的交流。
张帆说他每天能想上娃娃上百遍,想着带她去旅游、去购物,就像导演一样想象模拟各种场景,他现在的目标是给娃娃出一部写真集,“如果说这不是爱,我自己都不相信。”
“我给我的娃娃起了一个名字,叫刘颖”。张帆特别强调在这一点上他与别的玩家不一样,“有了这样一个正式的身份,在我心中就‘合法化’。”刘颖是他曾暗恋的一名女性。
离尘,今年58岁,贵州惠水人。在当地因玩“充气娃娃”而颇有名气,在网上更是有着超高人气,被群友称之为“离叔”,充气娃娃玩法一绝。
惠水县隶属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,距离省会贵阳城80公里,此地少数民族占58%。据了解,在当地三口之家年收入10万元的水平中,离尘显然算是成功人士——一座500多平米的三层独立自建房和3000平米的宅院低调地耸立在公路一座山头上。卧室装修使用落地大玻璃窗,躺在豪华浴缸里可以望见远处的一江碧水从山脚下淌过。所有的设计图纸全都在他的脑子里:一公里开外的水源引向四楼的水箱,三楼的左间是他和新女友房间,儿子居右,二楼是他心爱的充气娃娃的房间,其他会客厅、阿姨房一应俱全。
“今年底完工,到时候欢迎你来做客,可以吃我栽种的苹果树、野蜂蜜和石斛”,离尘笑道。顺着他的指引,一条水泥围墙隐约从远处山脚延伸过来。
2014年5月,离尘从网上订购了一只大连产的硅胶娃娃,为她取名为“小雪”,到货第二天便叫上儿子带着“小雪”去附近一处叫“好花红”的旅游景点拍照炫耀,一时引来无数路人争相围观。
在父子俩为其穿上布依族的衣裳后,“小雪”成了大多数族群乡邻认可并赞美的美少女,尽管她(它)在出厂时被塑造成具有性特征及实用功能的娃娃,但对于离尘来说,娃娃已具有超出性玩具的意义。获得网友和周围人的赞赏后,离尘一发不可收,活动半径慢慢的变大,玩法慢慢的变多。他的退休生活迎来了“生命中的第二春”。
12年前,他毅然跟妻子离婚。妻子小他18岁,曾是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。这场众人看好的姻缘因妻子好赌而宣告终结。在试图组织一个新家庭的过程中,他发现“找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心计又太重,不想委屈了儿子”,于是逐渐放弃了这一念头。而现在他已经计划明年再婚,对象是一位小他34岁的女孩。他将这段缘分归功于“小雪”,是“小雪”让他们走在一起,也令他心态愈加年轻,身体日益强壮。
离尘不觉得自身属于当下网红一类,自己当时玩娃娃“就没有网红的概念。”利用网络人气,离尘正计划带着17岁的儿子和未婚妻投身充气娃娃服装饰品的事业中。
“如果你是成功人士玩什么都没有人指责你,若不是,你得小心,可能玩什么都是错”,离尘曾这样感慨。
“哟,您闺女这是怎么了,病了?”宋渤走向楼道电梯,身旁的老人侧身退后了一步,抬头关切地看着宋渤手上抱着的“孩子”。
这不是宋渤的娃娃第一次迷惑众人的眼睛,在他前往天津大悦城的路上,沿途两位女孩子捂嘴拍胸惊呼“吓死我了”,而宋渤淡定如常。他理解路人的反应,以及在背后的指指点点, “只要不当我面骂人”就可以。
宋渤玩充气娃娃一年半时间,花费1.38万元。对于一个自由职业者来说算是一笔不菲的开支。他为自己和作为女儿的充气娃娃分别取名“小野寺桦恋”和“小蝶”,在网上分享他和“女儿”小蝶的日常生活,时常甜蜜到让人无法直视,“单身狗都表示看哭了。”
今年29岁的小野,健壮、阳光、有礼貌,与网上带给大家的感觉无异。缺少父爱的他,转而将情感投射到“女儿”身上,即便她没有温度。与他和女儿作伴的还有一只名叫“麻辣”的流浪猫,被小野从烤串儿摊抱回了家。
小野是热衷在线游戏的玩家,也是一名3D游戏美工师。对于能够将“女儿小蝶”拍美,他认为得益于自己有过学习美术的底子,清楚人物造型的重要性、服饰搭配与动作的合理性,以及场景预想设置等等。
随着关注度的提高,小野寺桦恋的奇异爱恋被网友不断深挖,粉丝数量突破10万。为减少各种误会和谣传,不被当作变态男看待,他撰文透露了一些“另类人生”来回应网友。
“2011年,头突然疼了一星期没办法忍受,最终入院做了核磁共振,诊断为患有颅底内蛛网膜囊肿。当时的囊肿直径已经将近有6厘米”。小野用手比划了一下,有鸡蛋那么大。在放了一些脑积液和血块后,暂时缓解了头疼, “虽然是良性囊肿,但是囊肿增大会压迫神经,产生癫痫或者休克,这都不好说。”因开颅风险大,并且易复发,听从医生的建议他未做进一步手术。
“对于一个生命随时随地都可能完结的人”,小野说无法说服自己像正常人一样,瞒着病情和女孩结婚,建立一个有儿有女的家庭。这也是他和前任分手的原因。即便今后和某位女孩结婚,也一定不会考虑生孩子,“万一哪天我走了,孩子就会失去父爱”。他表明了自己是那种爱担忧的人,看问题比较悲观。
他在网上的声明获得一些人的理解和谅解,转变了一些网友将他视小蝶为泄欲工具的看法。小野身上残存的青少年叛逆心理依旧在起着作用,“我其实无所谓人们怎么看我。”这种超出大多数人认知和理解的生活方式,对他来说只是想好好珍惜活着的时间。
小时候父母离异使得小野对于“家”的概念有不同的理解,青少年期的叛逆也让当时在南开中学就读的他毅然放弃高考,选择去日本学习。
毕业后,小野始终没一份固定的工作,也没有经历过体制的“约束”。他说,“不懂这个社会,乱七八糟的”。外界质疑他拿“小蝶”炒作自己并从中获利,他否认有任何炒作成分,“小蝶依旧是自己的女儿”。对于已经存在的10万多粉丝,他的态度很随意, “就让他们去吧。”。
业内人士武兴亮分析,要让人们接受充气娃娃需从体型、长相、触感、眼球、肤色、发型这几个层次逐一考量,更重要的是塑造娃娃的性格。他甚至一度提到灵魂。据悉,目前市场上较为成熟的产品达到50多种形象。
当下所谓的“充气娃娃”,实为实体硅胶材质,从早期的廉价产品发展到逐步接近人类线日的成人展上,大批高仿真娃的亮相让现场一位男性参观者看了之后连说“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”。娃娃们被装扮成各色造型、赋予不同身份,据该参观者形容“一尊尊堪比艺术品”。
市场的热捧最终引来资本的关注,这在当下中国形成一条稳定而快速致富的捷径,而这次的焦点是具备性特征和性功能的硅胶娃娃。
“发展机器人概念,做普通人可以买得起的机器人管家。把机器人概念落地成为真正可商业化的商品,形成良好的盈利模式,上市,成为成人用品行业的领头公司。”这是杨东岳在他的上市计划书中表述的第三阶段规划,在这个规划中,他认为麾下的充气娃娃不仅仅是性玩具,还将成为人类的“智能管家”。
充气娃娃从性用具到性产业,在中国这是个大生意。而这个产业“跨越式”地发展也反映着中国人在性观念、性行为上的不断演变。